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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多少甜蜜的忧愁,有多少欢乐的苦涩,在你我心中,默默,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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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动一九九九

  最近打算搬家,我弟弟找到的新房子是位于经三路上的一个小区,虽然还没有搬过去,但我也一起去看了一次房子,后来为了安装电话又在那里路过了一次。
  这个地方我曾经是那么熟悉。
  就在这个小区的北边,就是1999年夏天我曾经借住过的枣庄,那时候经三路还没有打通,进入枣庄的那条小路就在经三路的尽头,虽然有一两个高楼正在施工,但当时周围还是庄稼地更多一点。而现在,这里到处是高楼,一幅繁华都市的模样。
  就在当时的枣庄,发生了令我感动至今的事。
  1999年5月底,赵小鹏,在电力高专上学的高中同学,要做毕业设计了,但是他没有电脑,他同宿舍的朋友们也没有电脑,于是他们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在他们学校附近帮我租一个房子,让我搬过去,然后晚上我睡觉,他们用我的电脑做毕业设计。
  我当时其实很落魄,在1998年被农大开除后的一年里,我辗转挣扎,生活很是艰苦,刚开始的时候还在校门口的打印店工作过,因为靠近学校,我的排版水平又不差,所以那里的生意很好,再加上当时研究生论文的活儿很重,我常常要工作到深夜,通宵也是常有的事。那个打印店老板叫傅聪,是一个很狠毒的男人,他每月只发给我不到100块钱的工资,我虽然很能忍,但是还是只坚持了不到三个月。后来我买了电脑在学校里面帮同学们做毕业自荐材料,有了自己的收入,生活过得比在打印店好多了。我在学校的这段时间,电脑放在牧医系的一个寝室里,他们都很照顾我,而晚上我要到原来的寝室和老二挤在一起睡,学校的床板那么窄,真不知道当时我和老二是怎么睡着的。即使这样,在学校里混饭的日子也并不长久,到赵小鹏找我谈借用电脑的事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什么活儿可做了。
  我当时跟他商量,让他们凑钱给我买个电脑桌,因为我搬出来以后电脑总不能放到地上吧,他一口答应了,并陪我一起去科技市场买了回来,这张黄色的80元的小电脑桌,直到现在我还一直在用。
  他和他的同学为我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大约能放下两张单人床那么大,架起一个床板之后剩下的位置正好放上电脑桌。我就在这个地方安下了“新家”。
  几天后,我忽然接到一个传呼,是傅聪打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给他回。我来到楼下的一个小商店里,电话打通后他没有接,我只好挂掉了,他立即打了过来,说他把河南青年报社会特刊的排版承包下来了,想让我去干。我很恨他,我不同意,他说你来谈谈呗,打的来吧,钱我出。我当时其实很为我的收入发愁,因为我手里的一百多块钱只够我用不到一个月的,我就答应了。虽然是傅聪打过来电话的,但是我还是给了商店的老太太四毛钱,她却跳起来,说我打了传呼,我说没打,是我给别人打电话人家没接,然后打过来的,我让她查我拨过的号码,她不听我的,揪住我的衣领子非要让我给一块钱,周围的几个老太太也在骂我打传呼不给钱,我很奇怪上天为什么对我这样,我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被一群老太太欺负,我很愤怒,我在心里发誓我有了钱一定要报复她,虽然她只是一个老太太。
  跟傅聪谈了谈,我最后决定在那里工作了,待遇他没有说清楚,只说不会亏待我。我当时答应下来是因为社会特刊要使用方正维思来排版,而这个软件是我没有用过的,我想趁机学一学。青年报的社会特刊当时是每周一期,每期是4个4开的小五号字版面,并且是由我和他女朋友(邹旭晶)一起来完成,所以工作并不是很重。当时我和邹旭晶都没用过方正维思,连见都没见过,我隐约记得科技市场有卖盗版发排卡和软件的,我们就去买了一套回来,当时其实赶的还是很急的,因为从承包下来到出下一期报纸只有6天的时间,我必须把软件装好并且学会使用并且把报纸排出来。还好我的钻研能力还算是很强,虽然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WIN32和方正维思,对印刷行业的发排等术语更是没有任何概念,但是最终还是搞定了。
  在社会特刊工作的时候我认识了这里的一个编辑,叫刘惠杰,她比我大一岁,当时负责娱乐板块,我感觉她是这个编辑部里最优秀的编辑,因为只有她的板块儿有实际的能吸引读者的内容,并且她构思的板块要比别人灵活的多。她找到很多彩色杂志,让我把上面的美女扫描下来配到她的版面上,我问她怎么弄这么多彩色杂志啊?她风趣的说她很喜欢美女。
  在这里工作了一个多星期,有一天我的自行车丢了,社会特刊的编辑部离我住的地方有大约20里路,我最终走了回去,告诉了赵小鹏。第二天我们一起去附近的自行车市场买了一辆新自行车,为了省钱,我们买的是样品车,稍微有点划痕的那种。这时候我身上只剩下十几块钱了。
  几天后傅聪又承包下了即将发行的河南青年报大期周刊的排版,让我转过去。大期周刊拟定首发32版,以后每期24版,并且每期都有八个彩色版,虽然是八开版,但是使用的是六号字,所以工作量很大,我说待遇必须说好,每月800元,他说太高了,只能500,他会另外招聘两个人一起干,我说不行,四个人干很正常,否则干不完的,必须800。他还是不同意,最后我做了让步,我说一个月以后再说吧,如果一个月以后你感觉我的工作值800,就发给我800,然后我继续干,否则你就发给我500,我另外找工作,他这才同意了。我当时已经没钱吃饭了,我让他先借给我100块,他同意了。
  于是搬到了花园路农业路口的创基商务中心楼上大期周刊的办公室里工作,我这才知道,邹旭晶把她的原本在一家排版公司工作的姑姑也叫过来帮忙了。还有一个新招聘的姑娘,忘记了她的名字了,她以前在别的报社做过一年的排版,她看到我用方正维思那么熟练,问我什么时候学的,我说我几个星期前刚学会,她很是惊讶和感叹,在那些日子里,也只有在被以这样的方式称赞的时候我才能感到一丝的快乐。大期周刊的编辑多是郑州大学刚刚毕业的学生,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这可能是很多人盼望的事情,但是那时候我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排版室的工作很累,每个人要负责很多版面的录入和排版,我还要负责全部的图片扫描和处理,每个周六,我还必须完成拼版的工作直到深夜,然后拆下电脑的硬盘拿到省广电厅印刷厂发菲林,并看着印刷出的报纸没有问题才回去睡觉,最后往往都是周日早上了。每周都在六天的工作和一天的睡觉后结束。
  编辑部离赵小鹏他们那里比以前远了很多,一个热心的老编辑跟我说让我搬到枣庄住,说那里很近,骑自行车几分钟就到了,还说小美女刘惠杰也住在他们院儿里。
  正好那时候赵小鹏他们就要毕业了,他们同意我搬过来。不过我很担心一件事就是我当时剩下的几十块钱花到搬家的时候就所剩无几,根本不够交房租的,于是就给傅聪打电话说我搬家的时候可能要再借他一点钱,他说没问题。
  老房子到期前的一个星期六的中午,刘惠杰和我一起找到她的房东,确定了四楼对着楼梯的那个单间,刘姑娘还帮我还价,最后确定100元一个月。刘惠杰当时其实还不到24岁,现在我看那些二十三四岁的姑娘只会感觉到天真可爱,然而那时候我还不到23岁,她像照顾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帮我,在我的眼里,她成熟而经事,以致让我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幼稚和需要呵护。
  因为事先已经说好了,定下了房子之后,我就满怀希望的去农大门口的打印店找傅聪借钱。然而他连店门都没让我进,在大街上露出了他狰狞的面目,他一只手拨弄着自己的肚皮,挥舞着另一只手冲我大吼,说什么你借一次还不够,还要借两次,怕我不给你发工资吗?还有骂人的赃字夹杂在里面,似乎我俨然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小混混,他个头比我高很多,块头儿比我大很多,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气……我忽然感觉好像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包括周围那些店铺里柜台后面的人,他们似乎预感到这个他们平时本就惹不起的大流氓马上就要在一个瘦弱的小孩子身上动武了。我又羞又怒又怕,我的气息声很大但是我仍然感觉憋闷,我忽然感觉到事情发展到了很麻烦的程度:我和刘惠杰一起看好的房子我如果不住,她怎么跟房东交代呢?原来的房子眼看就要到期,我住哪里?我的电脑和铺盖放那里?
  我习惯性的又走进了学校,其实我知道我的同学们都早被我借穷了,他们和我还在学校的时候一样,从家里拿来的钱都本来只够维持自己的生活的,但这次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到了寝室,只有老七李忠在那里,没等我说完,他就问我需要多少钱,我说房租是100元,他立刻拿出钱包掏钱给我,我接过钱,压抑不住的感动汹涌的冲上喉咙,并飞到了眼眶里。我知道,在他的世界里,朋友的位置总是比自己更重,他在把钱递给我的瞬间,根本没有想过剩下的钱还够不够自己用。
  大汗淋漓地骑自行车往赵小鹏的学校赶,路上盘算着这一百块在打的搬家之后又不够交房租了,而且到发工资还有两个星期,吃饭也是问题……到了赵小鹏那边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去平顶山电厂报到去了,他留下他的一个同学来帮我搬东西,他的同学还特意又找了几个人帮我收拾行李,还把他们的凉席和脸盆都硬是包到了我的包袱里。等出租车的时候,天阴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竟然偶尔开始有大滴的雨滴掉下来,幸亏及时拦到了出租车。
  车开到枣庄的时候,雨已经下的像瓢泼一样,隔着玻璃已经几乎看不清外面的路了。我也迷迷糊糊找不到了中午看好的房子在哪家院子里,最后只好顶着自行车雨披(我没有雨伞)走在车外面仔细看,但是还是找不到。出租车司机很着急,说你再找不到地方就要加钱了。其实我更急,雨更大了,打得眼睛都睁不开,最后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只好到旁边一个公用电话上给刘惠杰打传呼,我刚付完钱,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大门里,她冒着雨跑出来要给我回电话了,我一阵感动,急忙向她挥手,跟她说我找不到地方了。她没有显出一丁点的不高兴,而是露出充满鼓励的笑容,并且立即像个男孩一样帮我向楼道里搬东西,雨水很快淋湿了她的全身。她就住在一楼,我的行李都堆在了她的门口,我说我还要去上班,要她帮我看着东西,她冲我笑着示意我放心的去吧。
  我和赵小鹏的同学一起回到他们学校,下车的时候他硬是帮我付了出租车钱,我很矛盾,但是仍然很坚决的阻止他,最终司机收下了他的零钱。我推出我的自行车离开他们学校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从他们的宿舍楼门口经过,我和他彼此招了招手,这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他叫周艳华,赵小鹏同宿舍的同学。
  回到报社,邹旭晶开始抱怨我迟到了,她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我满身的雨水,更不知道刚才傅聪是怎么对我的,我没有搭理她。
  我后来还是交了半个月的房租,把剩下的50块钱用来解决发工资前的半个月的伙食问题。这期间,刘惠杰去重新组建的东方家庭报应聘成功了,很快搬走了;傅聪把店转让给了邹旭晶老家的街坊,那堆破烂竟然要价足足4万多元。
  傅聪并没有准时的发工资给我,而是拖后了一星期,这完全打乱了我的伙食计划,我用最后的三块钱买了五毛钱的生葱和两块五的馒头,这让我支撑了将近4天,到了第四天晚上我告诉邹旭晶说我一分钱都没有了的时候她还不相信,以为我在催要工资,她更不会相信我在大约20天前搬家的时候就已经是身无分文了,她也不会想我这半个月是怎么熬过来的。第五天下午,饥肠辘辘的我终于拿到了工资,500元的工资。我不假思索的愤然离去。
  一个月以后,邹旭晶的姑姑也离开了那里,原来她也揭不开锅了,傅聪和邹旭晶又现出了可怜的样子,回来找我,我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动心,后来我知道他们也去求过邹旭晶的姑姑,她也很坚决。就在那段时间,大旗周刊出了几次比较大的错误,让主编很是恼火。大旗周刊在半年后停办了,那群编辑们我就再没见过,听说那个喜欢说哇塞的高个子姑娘出国留学了。
  接手他们原来的打印店的虞老板和赵老板小夫妻俩和傅聪他们完全不同,两口子待人非常和善,他们的可爱的儿子也在我的眼睛里长大,后来他们成了我在郑州为数不多的朋友中很重要的两个,他们虽然不像傅聪那样去接类似造假那样的高利生意,却也将小店经营的红红火火,现在已经是各种设备都有的大店了。一年前的时候听虞老板说,他看到仍然年轻娇媚的邹旭晶另外找了个男朋友,而傅聪已是老气横秋,估计他要孤独的度过后半生了。
  因为赵小鹏和我不在同一个城市工作,联系越来越少了,不过每次打电话,那种热情都溢于言表,他的同学周艳华我从没联系。原来任由我挤一张床的老二在毕业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老七李忠虽然在郑州工作,但是我们都忙得没有碰几次面。其实当年我周围的同学和朋友都让我无比感动,我离开学校的时候留在许世明那里的一些行李至今还躺在他那里。
  2000年我在未来农业公司上班的时候,还常常在《东方家庭报》的报眉上看到刘惠杰的名字,甚至还有一次冒昧的打电话到他们报社试图跟她说声感谢,却在她接起电话的时候只是说笑而没有说出谢字。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报纸上没有了她的名字,我也再不知道她的去向了。
  当年住在枣庄的时候,我一直很想知道经三路尽头的奶牛场的北边是什么,却一直没有去探索,我曾经站在楼顶向那边张望,也只能看到那边郁郁葱葱的树木。最近几年才知道那里就是东风渠,前几天打出租车从那里经过的时候,看到那里已经完全是另一幅景象,原来的奶牛场和庄稼地早已没有,经三路从那里穿过,路的两边都是高大的住宅楼和繁华的商业区,招商银行的总部也搬到了这里。
  进入枣庄的小路现在早已变得很不起眼,但我还是一下子就看到了它,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城市里,我曾经度过了前半生最艰苦的日子。淹没在新都市里的枣庄,虽然没有眼睛和耳朵,但它永远都会是这段往事的见证。
  望着那隐藏在陌生的建筑后面的熟悉的细节,六年前的一幕幕煽人的画面仿佛又出现在眼前,近得像是昨天,又远到恍如梦境……
  
  阿江,二○○五年五月二十八日凌晨
  
  补充:
  今天收到一份留言,应该是一个生活在邹旭晶现在的圈子里的人,在留言里,他说邹和傅当时的样子是可以理解的,并且邹现在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样子了,说她完全是一个好女孩。他好像感觉我这篇文章是我拿来抨击这两个人的,甚至感觉我这么做是一种冲动的过激行为。
  我想他应该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毕竟文章的主题是感动,而不是批判。对于傅和邹,我想可以理解的事情未必可以原谅,可以原谅的事情未必可以不提起。我想就算邹看到了这篇文章,并且她真的变得成熟而具有同情心时,她只会后悔自己以前的举动,而不是反感我现在的举动。其实对邹的印象也有好的方面,她聪明好学,性格温和,长得也讨人喜欢,只是有时候善恶对错却只在一念之间。
  更何况,这只是我的日记本,并不是一个大庭广众之下的批判台,把往事写在日记里,偶尔给来拜访的朋友看看,也算不过分。
  我是一个很没有自信的人,当被指责的时候,我总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以致久久无法平静,要花很多时间来反思……

  发表时间:2005-5-28 4:29:11 点击:87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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