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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飞刀
一、 阿 飞
既然一开始就是阿飞，我当然不能不提他。
幸亏他一开始就遇到了李寻欢，否则，江湖中可能又多了一个荆无命。虽然本不绝情。
阿飞剑很快，很稳，因为他只一心练剑。阿飞也不懂人情世故，却能一眼看穿事物的本质。(当然，除了林仙儿。)因为他有种野兽般天生的本能，而且他不屑也无需去与人勾心斗角。阿飞只是阿飞。
阿飞很痴情。痴情的人大多有点毛病。幸亏阿飞从自己的枷锁里走了出来。不仅仅是因为李寻欢。悟时自度。
不知江湖中还有什么样的女子，要不阿飞岂不会令我失望?
太极宗师演得不错，只可惜吴京把阿飞给演砸了。或者说，演杂了。二、 林仙儿
很显然叫仙儿的人并不都是仙儿，就像在冬天里盛开的不都是鲜花一样。同样，小红不是个丫鬟，阿飞不是流氓阿飞，李寻欢不是采花贼，不是梅花盗，不过林诗音就是林诗音。
林仙儿结局很惨，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是空的。连阿飞都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会爱上这种女人，那么，她的确不值得去爱，也不值得去同情。只是，很可怜。
无论如何，一了百了。人不能永生，死了也就算了。
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三、龙小云
很奇怪也很害怕竟有这样的孩子，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
龙小云天分很高，若从小好好调教，成就当不在李寻欢之下。无怪乎上官金虹会厉声对龙啸云道：“这样的儿子，怎能说是犬子？”“只可惜他不是我的儿子。”
很巧，龙小云对母亲嘶声道：“我恨他（李寻欢），恨他为什么不是我的父亲？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是他的儿子？我若是他的儿子，你岂非就不会离开我。一切事岂非全都会好很多？”
但龙小云既不是上官金虹的儿子，也不是李寻欢的儿子。他姓龙。也许他从来都没有尊敬过龙啸云，但最终他忽然放声大呼：“我承认，只有你才是我的父亲，我也只愿意做你的儿子。除了你，什么人我都不要，无论什么人……”毕竟，血浓于水。而且——
龙小云又何尝没被李寻欢感化过？内心深处，一定偷偷的想了不止千百次，但心向往之而又不能自已，因为他是龙小云。他一定也恨过自己，恨过龙啸云。但最后，父亲还不至于让他失望到底——虽然那是龙啸云几乎绝望下的抉择。
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虽然深沉世故，阴险狠毒，而且性变态，但他毕竟还是个孤独而无助的孩子，对人生还是充满了迷惘。
只因曾经被感动过，也许他不会变得更坏。但愿如此。四、 林诗音
没有人知道林诗音的结局。
因为书的结尾，她还在和龙小云在一起，龙小云是她唯一的儿子。而且，后来龙啸云死了。
但，她已下定决心，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不希望有人再想来要她改变。
也许，林诗音的确做错了什么，只因为，她爱李寻欢，也爱龙小云。但爱，有时候也会令人糊涂，令人盲目。尤其是像她这样一个女人。
她爱李寻欢，也理解他，却不能在更高的层面上懂他。这一点，她不及孙小红。所以只有孙小红才会成为李寻欢的妻子，不仅仅是“爱人”。
她爱小云，比大多数母亲表现得都强烈，但却是溺爱。何况她的儿子是龙小云。也许，龙小云的成长，有她一半的罪过。所以，父母不能太溺爱孩子。
母亲往往如此。林诗音给小云的是爱，阿飞的母亲给他的是恨。但出发点无一不是为孩子们好，无一不是爱。只可惜，爱，有时却指错了方向。五、 孙小红
孙小红很聪明，比大多数人都聪明。
也很坚强，很有勇气，超出林仙儿的想象，也比阿飞坚强得多。
她爱李寻欢，也难得能够懂他。很感情也很理性的一个女人，甚至，拿出纸笔要记下李寻欢“最后的话”，替他一一办完，然后再死。黎明前的黑暗，阿飞只能“无可奈何”，只能痛苦得近乎发疯，而孙小红，只是让阿飞离开，然后，一个人陪李寻欢死。很平静。
但，不到最后，她不愿哭，不陪他死，也不为他拼命。只因为她懂得怎样去爱，去爱李寻欢。她知道，因为永远有明天，所以永远有希望。纵然在流泪，也不妨等到明天。因为，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
“一个女人要帮助她的男人，并不是要陪他去死，为她拼命。而是要鼓励他，安慰他，让他能安心去做他的事，让他觉得自己是重要的，并没有被人忽视。”
所以孙小红不单单是李寻欢的爱人、妻子，也是他的朋友。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得妻能如孙小红, 李寻欢夫复何言？
妙哉，当浮一大白！六、 孙老先生
毋庸置疑,他就是那位天机老人。百晓生兵器谱上天机棒排名第一。
武学巅峰，妙渗造化，无环无我，环我两忘，无所不至，无坚不摧。
无怪乎李寻欢长叹一声：“神龙见首不见尾，孙老先生庶几近之。”
但老子李耳早就说过：“龙从云”。龙这种东西实在是很奇妙的，它一定要借助云雾才能飞腾变化，无云亦无龙。但云，却正是它自己吐出来的，无龙亦无云。实在奇妙。
天下第一，不但寂寞，而且令人恐惧。生怕别人赶上，生怕自己退步。虽有“求败”之说，实亦存“取胜”之心，故不能太上而忘情。所以孙老先生自己的枷锁，也正是这“天下第一”。他逃避了好久，终究没能摆脱。所以，孙小红铸成了大祸，只因她不懂。
也多亏孙老先生不能忘情，不是完人，我们才觉得他可爱可亲可近。否则，神龙见首不见尾，却只能远远地仰视了。七、 上官金虹
可圈可点。
但只需李寻欢一句足够：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今生是对头，来世不妨做个朋友。八、 李寻欢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但小李飞刀兵器谱只排第三。但仍然例不虚发。
飞刀，不过是大冶铁匠花了三个时辰打好的。在乎一心。
上官金虹杀了孙老先生，李寻欢杀了上官金虹，金钱帮瓦解，小李飞刀岂非天下第一？但李寻欢却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简直好像败的就是他自己一样。因为，有时候胜利并不是一个人的终极目标，它不能令人真的满足，不能令人真的快乐。更何况，天下第一原本孤独寂寞？
高处不胜寒。孤独向来代表的是精英立场，李寻欢却本不在追求精英的孤独。
江湖已无风浪，年轻人正在成长。李寻欢所向往的，也许只是平平凡凡的生活。当然，归隐之前还有不少事，起码如林诗音和龙小云。有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同在这世上，李寻欢不会不笑。这世上大多烦恼，岂非就因为真笑太少？龙啸云如此，上官金虹亦如此。所以李寻欢很——可爱。
最令人心仪的，不是那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而是小李探花的情。友情，爱情。尤其友情，常令人会心一笑或心神俱往。真想和他把酒共话。交友当如李寻欢，娶妻当如孙小红，生子当如孙仲谋。人生足矣！
更宽一点，常感到李寻欢有种宽宏大度之情，悲天悯人之情，众生平等之情。多情剑客无情剑，刀剑有情人亦情。小李飞刀容易学到，这份心态却尤为难得。如果一个人亦能如此，那他一定很崇高。
噫吁唏，危乎高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忽然想起陶潜来，因为去年此时我曾写过一首拟古，内有两句：悠悠千载下，使我忆渊明。
千载之下，小李飞刀，依然令人心向往之。
——2000年3月6—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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