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掩香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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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掩香冢

翟振海

　　玛伽山人
　　元朝末年,当朝天子昏庸,以至奸臣当道,败坏朝纲。各地官吏到处掠夺，形同强盗，弄的民不聊生。天下有识英雄纷纷揭杆起义，对抗朝廷，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这些起义中，从中原杀出一位英雄：姓王字重阳。王重阳本是元朝的一下等军官，他亲眼目睹了元军的残暴。他本是血性男儿，见中原百姓遭此灾难，对元朝痛恨不已，怎肯再与豺狼为伍。于是他借回家探亲之际，密密招兵买马、召集有识之士，于元末三年时起义。此年他三十三岁。
　　起义初，王重阳的队伍夺了数座城池，引起了元军的注意。元朝派大将军赤布儿率十万兵马，在济南郡与王重阳展开血战。王重阳仅有万人，杀敌五万余人，但已方也是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往兖州地带。孰料半道遭到伏击，经过一番血战，王重阳冲出重围，但队伍已被冲散，最后他孤身一人逃到附近一个村子，昏倒在一农户前。
　　翌日清晨，他从昏睡中醒来。忽见寒光一闪，一女子用剑抵着了他的咽喉。他大吃一惊，但多年的征战让他临危不乱，沉下心来，他问那女子："姑娘，你这是何故？在下何处得罪了姑娘，要姑娘下此辣手。"
　　那姑娘冷笑一声："哼，别在本姑娘面前充英雄，演什么'苦肉计'。快说，是不是李时昌那贼派你来监视我的，看你相貌堂堂，竟当了元朝的鹰犬。快说，要不说，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王重阳茫然不知她在说什么，当下说道"我不知姑娘在说什么，可能我们发生了误会。"
　　"误会！哼，谁会来这个地方！说不说，再装，就叫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
　　说罢，那姑娘一剑剌向王重阳的胸口，剑入肉三寸，血花溅湿了王重阳的衣襟。王重阳一阵巨痛，心中大怒。他强压怒火，正色凛然地对那姑娘说道：
　　"姑娘好不讲理，我对你的事一无所知。我也不是你说的什么元朝的鹰犬。我是反抗元朝的起义军将领，刚遭到惨败。众弟兄因我而死，我也不想独活于人世。姑娘要想领赏，就请姑娘取了我的头颅，献给朝廷。"
　　王重阳越说越激动，想起死了的弟兄，更是心痛。他心一横，就要将身子往剑上撞去。那姑娘见王重阳说话时一脸正气，说道最后时更是激动，心知不妙。一见王重阳要往剑上撞。说时迟那时快，姑娘卷起一个剑花，把剑电闪般抽回。
　　王重阳撞了个空，身子一下了失衡，眼看要栽下床。那姑娘此时已知王重阳所说非假，否则不会真往剑上撞。如此，她怎能还让王重阳栽下床。于是她连忙上前扶王重阳，情急之下未想到男女之防。当她接触王重阳的一刹那，才料到不合宜，连忙松开手。王重阳一下子栽在了地上。
　　王重阳一时心下大怒。暗想："我求死不得，你又何必羞辱于我。让我如此狼狈不堪。"
　　不过一想到她是一个女子，方才知道姑娘为何扶而复放。他又想起刚才那姑娘情急之下扶他时，一双玉手抱住他的感觉，是如此甜蜜，仿佛坠入仙境一般。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
　　那姑娘见王重阳先是动怒，后又是面红耳赤起来。已料到他想起什么。她也正想到刚才靠近王重阳的身子时;那强悍的男子气息让她痴迷的感觉,自己心下也是大羞。动作更是扭捏不自然起来。
　　俩个人几乎同时偷看对方，一下子都瞧到了对方面红的脸庞。心都不由得一动。
　　"难道......"
　　那姑娘再不似最初娇蛮，她柔声说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不过你......"
　　王重阳知道姑娘想问他为何会如此巧的到了她的藏身之地。
　　他对姑娘说："我为什么要骗你吗，难道还有人冒充 '反贼'不成。至于到了此地，纯是机缘。"
　　"机缘!"姑娘心下暗想。但姑娘并未答说。她把王重阳轻轻扶上床，王重阳又是一阵心神荡漾。他连忙定下心神。
　　这时那姑娘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起义的英雄。我还把你当成元朝的走狗了呢？"她笑了笑又说："你的伤口又崩开了，我给你上药吧。"
　　"伤口在王重阳的背上，一道刀痕深有三寸，要上药必须脱去上衣。
　　"你......你能自己脱去上衣吗？"姑娘红着脸说。
　　王重阳知道姑娘不便于自己给一个男子脱衣服。可自己一个大男子裸着上身给一个姑娘看也是很不好意思。
　　他想了想对姑娘说："姑娘请背过身，我自己会上药。"
　　姑娘红了红脸背过身去。王重阳试图脱去衣衫。可身无寸力，连抬都抬不起来。可他不愿在一个女子面前示弱。他强运气力，一个不小心伤口一阵血涌。
　　王重阳痛地哎吆一声大叫，昏了过去。那姑娘连忙转身，见王重阳昏了过去，心中大急。她连忙给王重阳脱掉上衣，双手扶着他宽厚的肩膀把他的身子翻过来了。姑娘把金创药洒在伤口之上，然后用手轻轻抹均匀。姑娘的一只纤手抚摸在王重阳的厚实的肌肉上，一颗少女的心如心中电击了一下，芳心已暗系在王重阳身上。
　　其实在上药时，王重阳已经醒过。当姑娘摸着他的肌肤时，一阵热流从姑娘手上传遍了他全身，说不出来的舒服。他偷瞅瞅姑娘。见她微闭凤眼，脸上红如牡丹。王重阳也觉自己脸上热的烫手。
　　两个人一时谁也不言语.
　　姑娘上完药后也不言语,默默到后面厨房去给王重阳做粥去了。姑娘的金创药非同一般，等姑娘做完粥回来，王重阳已经从床上坐起。姑娘把粥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此时她已恢复常态。俩人也聊了起来。
　　姑娘告诉王重阳她的身世。原来她非是旁人，乃是南宋兵部尚书林含的女儿。林含在抵抗元军时被叛将李时昌所杀。李时昌唯恐林含的儿孙报仇，就派兵抄杀林含的家。林朝英为义仆孟管家所救。但除他俩人外，一家一百多口都被李时昌杀死，包括她的两个哥哥和两个妹妹，这时林朝英才九岁。在路上，林朝英又遭追兵突袭，义仆孟管家又被杀死。在林朝英要惨遭杀戮的一刹那，被一青衣老尼所救。这就是林朝英的师父一苇师太。
　　林朝英在师父的教诲下，苦练武功十二年。今年她奉师命去报杀父之仇。一路之上见了元军残暴，杀了许多官兵，救了无数百姓，百姓都称她"红衣女侠"。后来李时昌认出了她，为了杀她，出动了许多奸细，故尔她才会把王重阳当作了李时昌派来的奸细。
　　王重阳听了林朝英的身世也是心痛不已。
　　他对林朝英说："林姑娘，你放心。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
　　林朝英曾多次剌杀李时昌，但都因他部下太多而末有成功，今有了王重阳的帮助势必成功。林朝英连忙谢过王重阳。
　　在林朝英的悉心照料与保护下，王重阳的伤势十几天便已痊愈。二人在这十几天里朝夕相处，又是志同道合，早已是互系情丝，但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天，王重阳打完一套拳后，想起了自己的杭元大业和生死与共的兄弟们，暗骂自己："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竟为儿女之情所困。况且我伤势已好。再无留在此地的理由。不行，我必须要向林姑娘辞行了。"
　　这时林朝英从屋里出来，她见王重阳着急的样子，就知他有话要说。
　　“王公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王重阳无奈下答道：""林姑娘，在下打搅多日，今伤势已好，我该去找我的部下去了。"
　　林朝英这几日一直沉迷在对王重阳的爱恋之中，哪料到王重阳会走。一听之下，芳心大乱。她情急之下说道：
　　“不，我不许你走，要走咱俩一块走！”
　　王重阳一听大喜。他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但怕林朝英怪自己太孟浪了，一直末敢武开口这样说。没料到林朝英竟先说出了口。林朝英说完急忙垂下了头。脸红的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王重阳大胆上前几步，把林朝英紧紧搂在怀里，轻轻叫了一声：
　　“英妹！”
　　“重阳哥！”林朝英终于盼到王重阳说出了这句话，她伏在王重阳厚实的肩膀上喜极而泣......
　　数天之后，林朝英和王重阳结伴下山共谋抗元大业。几年内王重阳的人马已有十万之众。王重阳率众攻破元朝数座城市后势力大增，引起了元朝惊慌。元皇帝派兵马大元帅布雷郝领八十万大军，直攻王重阳的军事重地济南府。王重阳与几经交锋杀元军过半，不过自己也伤之惨重。为保存实力，王重阳果断下令化整为零，把部队遍布各地，一边招募新军，一边积攒物力。王重阳为此去了今山东境内的终南山上，他在终南山上建了一所道观，自创全真教。王重阳以传教的名义招募信徒，为抗元积攒兵力，一时声势颇为浩大。为让信徒信服，王重阳潜心研究黄老学术。谁料王重阳竟深迷于道家学术，使一个战场英豪成了清心寡欲的真正道士。
　　本来他悄悄在终南山旁的一巨大山丘建了一地下满布机关的石城，以藏匿军火物质。
　　林朝英本来是与王重阳住在一起，后道士一多，而全真教的教义不许男女通婚，林朝英不得不搬入了地下石城。刚开始王重阳常来，但自从他深迷道术以后，便很少来了。林朝英知道要发生什么，于是派自己的女弟子捎信给王重阳，请他一聚。
　　这一日，林朝英久候不至，她很是不快，于是决定上山找王重阳，问他何以不见他。可是到了全真教的山门便被两青年道士拦住，林朝英大怒，心想他们平日对我是必恭必敬，今日竟敢挡我去路，必是奉了王重阳的命令。林朝英想到这儿，一怒之下点了两道士的穴道，一路冲了上去。到了大殿门口，林朝英被王重阳的弟子“全真七子”围住，但他们知道这是师父俗家红颜，都不敢昌犯。
　　林朝英哭泣着厉声道：“王重阳，你......你.......你给我出来！”她见王重阳的亲随弟子围住自己，哪里能不心碎。
　　这时王重阳从大殿走出，喝退了弟子。他面无表情地道：“林施主，你我尘缘已绝，贫道已是方外之人。林施主还是请回吧。”说罢，王重阳闭上了眼。林朝英哪料到十年恩爱一朝断，王重阳一句绝情的话使她心口一阵剧痛，大口喷血，花容惨变，她不愿让王重阳看到自己的痛苦的样子，大哭着掩面飞奔下山而去......
　　王重阳早已看林朝英的惨变花容，想到十年来的恩爱，他悄然背过身，泪水流下了脸颊。他知道他伤了他不应伤的人的心。他一辈了也躲了这情债的负累。
　　当林朝英跑到地下石城时，再也承受了这心碎的苦楚，又大口喷血，一头栽在门口......
　　七日后，林朝英从昏沉沉中醒来，她倍感虚弱。当她艰难地来到卧室，伏在绣床上大哭起来。一时仿佛天地也为她哭泣。她摸起梳妆台上东西就要摔，突然她从镜中看到一满头白发的女子。
　　“啊！”惊在当场，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喉头又是一咸，大口喷血，昏倒在床上。原来林朝英由于伤心过度，头发在七日里变白。
　　林朝英渐渐醒来，泪水早已流干，有的只是对负心人的满腔怒火和仇恨。从此她对人生失去了信心，几天后，在一阵隆隆的巨响中，林朝英用巨石封了地下石城，并在门楣上刻了“活死人墓”四个大字。
　　从此林朝英在活死人墓里度过了残生，不复出人世。到临死时还大哭三声：“王重阳，你好狠心啊！……”
　　自此一代佳人香销魂散，一缕恩怨情仇也化风而去，只留得青山翠松掩香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