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时候，院子里的一棵泡桐树上住着一家喜鹊。
每到桐花落时，清晨的阳光透过疏疏落落的树枝洒在地面，空气里满是酽酽的桐花气息，此时的喜鹊便跃出巢子，在桐花间跳来跳去，偶尔一两朵被它们踩落的花儿便乘着清越的鹊声从初春的晨光里荡了下来。
这对鸟儿便在寻棵树上住了好几年。
在后来的一个夜里，暴风雨掀断了泡桐的树权，摔散了鹊窝，从此那对喜鹊便迁出了我家的院子。
我猜想它们许是搬到村外的那片林子了吧。
那片林子满是喜鹊，每次放学经过，跑进里面摇几下树干，吆喝几声，便立即惊飞一林子的喜鹊，噪起一耳的鹊鸣。
但林子里那里常来一些打鸟的人。我最喜欢的事便是给我些人拾捡打落的鸟儿，总觉得很是自豪。
其间，我亲见了一只没被打死的喜鹊，扑打着带血的翅膀，迷离两眼惊乱而绝望的瞳光，一声声地嘶鸣。我看得心粟。从那后，我就再没去林间帮人拾鸟，因为恐惧那次目睹的惨怖。
后来，林子里的树林断断续续地被人砍伐，林子面积也渐来渐小，放学时再路过，便没了先时的鸟声喧哗。只是时而也可见风只喜鹊匆匆飞来，又急急飞去。
再长得些，我便少了小时的顽性，渐对周遭环境也日趋粗心，只到有一日要砍掉院中的那棵老泡桐时，才蓦地想起已有好久没见过喜鹊了。
诚然，我一直都再没有家乡看到过喜鹊，喜鹊也成为了记忆。
一直到几年前，一次外出的路，汽车途经异地的一片树林时，透过玻璃猛见一只从枝间飞起的喜鹊，黑白相间的躯体在空中掠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我顿觉惊喜万分，却又悠地想起我那以前群鹊飞闹的村子来。
那次以后，每在飞鸟寥寥的家乡里，闲暇无聊时，常会想起小时的喜鹊和久违的鹊音。看到那些为保护环境而忙碌的人们，心中只觉怅怅。
读高三那年，在县郊的一园竹林里，我终于见到了一巢精灵般的喜鹊，是属于我的家乡的。
去年寒假回家，走时村口，抬头间碰巧看到两只喜鹊相逐飞过。一身的倦怠，便在珠玉般的鹊音钻进耳膜的瞬间烟飞云散。
那夜，竟做了一个梦，梦见满村的喜鹊在村子上空欢快地飞着，叫着……
（河南农业大学
余成玖，《黄河浪》2000-4-2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