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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 我遭受了生命中最沉重的打击, 无论采取何种方法, 都不能消减我心中的痛楚。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 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我准备放弃我的大学梦。班主任找我谈话次数多了, 我就告诉他, 明年我一定为你考个重点。老师无法, 只好让我父亲来做我的工作。
那一天下午, 父亲来了。
他来时, 我正在看小说。父亲说怕我钱不够用, 我忙说我的钱还多, 父亲却说, 拿着吧, 有了钱可以吃冷吃热。父亲又问我身体怎样学习如何, 我沉默不答。父亲说他真的不能再工作了, 他说他的腰痛得走不成路, 单位效益又不好。我在心底盘计着父亲如何寻找不让我复读的理由, 但我又鄙视父亲那种非要我上大学不可的理论。然而, 父亲说话的声音逐渐使我取消了这些念头 :他的声音变得那么无力, 似乎在呜咽。
突然间我发觉父亲老了许多。
变老的父亲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威严, 他竟小孩似的低喃道 : 你就算为了我, 再学两个月吧。
我没吱声。我只希望父亲此时抬起他的手掌重重地打我两个耳光痛骂我一顿。然而, 没有。父亲仍然喃喃地唠叨着。父亲真的老了。
父亲要走了, 我站起来送他。父子二人站在风中, 彼此无语。鹰城的夕阳把父亲的身影拉得很长, 我看见他几次张口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 最终什么也没说。父亲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离去。不愿看到父亲的背影,我头也不回地走向他相反的方向。
进了寓居的小屋, 我仍捧起我的小说, 读个不停。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门“吱”地一声被人推开, 我抬起头 :父亲竟然没有走。
我忘了给你说件事, 父亲说。我一句也未能听进去, 我只惦记着小说中的恩怨情仇。父亲说完,拉上门, 出去了。
父亲真的走了。
我抬起头, 想站起来送他, 但最终没有站起来。
我想得出, 在回去的路上, 父亲是如何悲哀地斜靠在汽车椅背上抹眼泪。
(河南农业大学
食品工程专业 张轩,《读书协会报》2000年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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